姜侬的话音刚落,别说是薛老夫人和南氏了,就连站在一旁的江宛珠都震惊不已,像是不敢置信似的。

    薛老夫人从软榻上起来,伸手便要拉姜侬起来,姜侬却是固执着性子,老夫人不答应她便不起来。

    南氏站在一旁,心下也没了主意,任凭谁也想不到三丫头会来这么一出。

    姜丫头好歹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,哪怕是个假的,凭着这些年的情分难道还不能继续享用着这些荣华富贵,怎生生出回那江家的念头来。

    江家虽富裕些,到底也是商户人家,和寿宁公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。

    这般想着,南氏便跟着劝道:“侬丫头这是做什么,你祖母也说了并非是你故意占了宛珠的身份,不过是恶仆作孽,才闹出这种事情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回那江家去难道就舍得离开老太太和太后娘娘吗?”

    姜侬眼圈跟着红了,却是强忍着没落下来,哽咽着道:“阿侬自是舍不得,只是既知道自己占了这么多年的好处,哪里有继续安心受用着的道理。再者,宛珠姑娘回了寿宁公府陪伴在祖母跟前,那江老爷和江夫人又该如何?”

    “本朝以孝治天下,先时阿侬尚不知自己身份可以说是无辜的,可既已经知晓哪里有为了荣华富贵一点儿都不念及生身父母的道理,求老夫人便允了阿侬吧。”

    姜侬不再称呼祖母而是老夫人,薛老夫人和南氏如何不知她并非是以退为进而做出的一场戏,分明是铁了心思要回那江家去,她以孝道为由,二人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,毕竟孝道大于天,谁都不能阻止姜侬回到亲生父母跟前尽孝。

    反观站在一旁的江宛珠,那江家夫妇也是如珠如宝的呵护疼宠了她十五年,如今一朝知道自己的身世便带了个丫鬟上门认亲,心里头除了荣华富贵外哪里还有一丝念着江家夫妇的养育之恩。

    不只南氏这么想,薛老夫人和屋子里站着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自觉这般想道。一时间,落在江宛珠身上的目光便和之前有些不同了。

    一个连养父母的恩情一点儿都不念及的人,心性如何也不用旁人说。

    江宛珠自是察觉到旁人看她的目光,心里是又恨又急,觉着姜侬这分明是故意拿自己的孝顺来衬托她的不孝。

    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还未想到该如何说,便听薛老夫人道:“好了,闹腾了这么久,我也有些乏了,除了侬丫头先都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看了站在那里的江宛珠一眼,对着南氏道:“事情既已闹到这个地步,你给她在府里安排个住处,再指上两个使唤丫头。”说完这话,又像是刻意提醒江宛珠一般道:“咱们国公府不比外头,一言一行都要记着规矩二字,那李嬷嬷为何会投井我也不追究了,若有什么不妥往后一一改过来就是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这话哪里有半分的亲近之意,分明是当着众人的面来警告江宛珠。

    江宛珠肩膀微微颤了颤,眼圈一红眼泪簌簌落下来,哽咽着叫了声:“祖母。”她还想说什么,便听南氏道:“老夫人吩咐了,姑娘随我来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江宛珠看着南氏眼中的一丝不屑,心里咯噔一下,只好点了点头,跟着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薛老夫人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遣了出去,屋内便只剩下了她和姜侬。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侬,重重叹了口气:“你这丫头这性子也不知是跟了哪个?”

    “到这儿来,听祖母细细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姜侬依言站起身来走了过去,只听薛老夫人道:“你小姑娘家没经历过事觉着自己懂了其实什么都不懂。你以为这外头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?”